【CT】Once A Sound A Time
·知心电台主持人×广播剧配音，虽然是校园背景但也不那么校园，2w+
·1V1，有私货，走剧情+谈恋爱，与现实无关=v=
·主要人物除了两主角外还有（恋爱大师）乌鸦和（前辈）散人（无关cp
↑以上能接受的话↓
“说吧，这次找我是想要啥？”乌鸦两脚一翘，墨镜半架，握着杯奶茶，一副老大爷的姿势，仿佛对方和自己的交流是面对面而不是通过绿色气泡的手机软件，“事先说明，我可没有牛郎店的推荐或者大保健五折金卡……”
“请给我上次那个电台主持人的联系方式。”
“这个倒是可以。”
“啊哎？！”
“你要这个干什么？”
（1）
推送名片给老番茄之后，乌鸦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对方推到了虎口之中。
事情的起因要追溯到前不久。
他接到好友逍遥散人的来电，说自己社团有个后辈有些问题需要他带一下，乌鸦那时边开着免提边玩绝地求生，先答应下来才问道是什么问题，电话那头的逍遥散人顿了一下，说你人脉广，给他介绍个电台主持人呗。
——主持人？要来干嘛的——诶诶诶那把98K是我的，别抢！
逍遥散人说：“就是他作业要。”
“噢。”
乌鸦知道散人的那个社团，是他和几个网友一起在F大学里组建的广播剧社，闲暇时光会做些配音工作，然后把成品发到网站上，据说在某大型同性交友网上还挺有名气——虽然他这个朋友确实是个正儿八经的钢铁直男。现在散人毕业了工作忙起来就已经退出了配音工作，只在社团上边挂个名号定期参加一下活动，偶尔会给新加入的后辈一些关照，帮他们过渡一下解决些问题。
但尽管是个网友居多的社团，社团的工作还是受到学校的条例制约，比如必须安排有个老师监管，要搞评分还会布置些作业，明明是个广播剧社作业也是五花八门，写个剧本看个节目听个新闻都是常有的事。
比如这次，就是要听一个情感电台节目，连续一礼拜。
根据那个神奇的监管老师的说法，这些作业的目的是感受不同情况下人物的内心世界。
“情感电台啊，我给你找找……”乌鸦把游戏里的人物蹲到安全圈里的一个厕所里，挂机，然后打开自己的微信通讯录。
划了划，手指停在最近联系列表里一个显眼的汤姆猫头像上。
——的确是情感节目。人气很高， 关系不错，主持人本身嘛……嗯、也很好。
嗯、也很好。
“是有一个。”
他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有狡猾的笑意。
“好，”散人完全没察觉，乐呵呵地，“我一会儿把那个学弟的微信号给你。”
于是乌鸦在顺利吃完这盘鸡后，成功收到了一个水灵灵的头像名片推送。
对方秒过了他的好友申请，打字：乌鸦先生您好，我是散人前辈社团的新生，老番茄。
哟，还挺有礼貌。
他随意地丢了个表情包过去表示咱没必要这么规矩，我已经听散人说过你那的事了，待会儿就把时间和频道发给你。
对方回了个微信的自带表情，之后状态就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乌鸦等了五分钟，这人还在输入。
乌鸦敲了敲鼠标，又敲了敲键盘，终于等到对面准备好措辞，发来的一句明显是经过非常仔细的斟酌、他能想象到那边询问的语气里有多少踌躇：
“请问，这个是什么样的情感节目呢。”
看到这句话的乌鸦顿时警觉这小子已经不是要完成作业这么简单了。
他自己原来也是个在空余时间做做一人情感节目的主持人，主要以回答观众们的来信为主。而和散人一样，现在也是忙于其他的工作就把这件事情放了下来，因此散人来找他也是知道他在这方面认识几个同行。而读过少说千百封观众来信的乌鸦知道，这个节目受众范围主要是当代的年轻人，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来信里有正经寻求帮助的小情侣，也会有纯粹看热闹或者来调戏主持人的家伙，而做主持的人也大多不正经，给出的答案都是随性地捧逗，观众们也只在茶余饭后听个乐子，没人会细究一个情感节目“到底是什么样”。
所以他看着这个名叫老番茄也确实顶着个番茄头像的人打出这句话，一颗情感专家的心已经把年轻人dokidoki青春期躁动的样子从头到尾描绘得栩栩如生，嗯，看来这位仁兄也有什么私事需要公办一下啊。
只是他刚才推荐的这个人，在这一点上是满足不了这样的纯情少年啊。
熟知基础剧本的乌鸦故作镇定地敲字：你需要什么样的情感节目？
老番茄：我和我右手过得很好，其实不太需要情感节目。
乌鸦：“……”
他噎住了，手指已经不自禁地拍到大腿上，差点喊出声，
“巧了——！这位讲的就是怎么和右手培养好关系！”
对面发来一串感叹号。
乌鸦内心也充满惊叹，最后闲聊两句，就把电台的名字和具体时间发了过去，剩下的你就自己去体会吧。
然后他放下手机，再连入一局游戏，一边默默地想，他也许把两个脑回路相近的人串联在了一起。
==
老番茄重新排完时间表，满意地发现那位乌鸦先生推荐的电台节目时间恰好在睡觉前，复习后。
这样不会影响到自己的基础日程安排，虽然会再拖晚一点睡，不过那也就是割舍掉推口袋妖怪的时间——看来二周目要等到之后再打了，他悲伤地想。
此刻还有一件更让他在意的事情。
就在刚刚和乌鸦的聊天里，他说其实自己不需要情感节目，这句话是真的。
后半句，他说要和自己的右手培养关系……当然是骗人的。卧槽哪个正常人会干这种事啊——只不过是没有什么谈恋爱欲望的说辞罢了，我沉迷学习学习使我快乐，我只想随便了解些节目的细节却没想到那头反问一句，我匆忙地抖了个机灵，却又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顺着自己的思路走，还一口肯定了这“正常人根本不会干的事”。
这搞毛。和自己的右手培养好关系，这算哪门子情感节目啊？
他翻着微信记录，沉思。
上方先跳出来了逍遥散人的信息。
逍遥散人：乌鸦和你说了吗？
老番茄：啊，联系过了，他给我推了一个，我时间上也没问题。
逍遥散人：哈哈，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加油：）
老番茄谢过前辈的关怀，想了想，又问散人认不认识这个乌鸦推荐的电台主持人——ID是Chimera君。
答案是否定的。
那乌鸦说的和右手培养关系这种微妙的细节……
他的指尖停了一下，还是没讲。
——毕竟是散人的朋友，虽说第一次认识，应该还是没问题的。
老那么麻烦别人也不太好。他番茄说到底是个新社会主义好青年，面对初次见面的人总是往谦逊了想，也许只是人乌鸦天生说话习惯就是这样，或者一心想把这位情感节目主持人推销出去就没注意措辞呢。
再说也只是个课余活动的作业，并不想花费太多心思考虑。
散老师是个实诚人，但是乌鸦真的不怎么靠谱。至少现在，老番茄还没意识到。
他仅仅抱着自己社团作业总算有了着落的简单学生心态，安心地，入了眠。
（2）
“各位听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收听‘对不起青春’，我是你们的知心哥哥奇美拉。”
声音磁性，加一分。
“今天，我们来聊一聊青春期男性的话题。”
没有废话，加两分。
“根据研究显示，现在的青年男性普遍更钟情塞浦路斯式。”
……？？？
“啊这个故事我们可以看出，如果是家里养狗的听众，是应该注意一下这个奶油犬的问题啊。”
咔哒。
……喂这种节目是怎么过审的啊！
开着外放的老番茄怒摔圆珠笔，在捡起来之前先找了副耳机。张望一下，还好室友晚上都去了图书馆通宵。
他诚惶诚恐地看一眼电台名称，的确是知心情感节目，连名字都起得有板有眼——“对不起青春”——就像每个季度都会上映的，夹杂着各种“普通校园说是会有但其实根本没有反正没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多角虐恋伤筋动骨因爱深恨的”那种狗血校园恋爱剧。
可是事实上，这简直就是一部要打上圣光和马赛克的限制级短片，除去程度没那么深，多为擦边球而已。
即使如此，听得懂荤段子却一般耻于开口的纯良少年老番茄还是难以直接对这个节目做出能搬得上台面的反馈报告。
他把前一天的安心全部推翻，看着手机指示灯五颜六色地闪烁，想到昨天那位乌鸦在介绍里提及这位情感节目主持人的专长是和“右手培养好关系”，瞬间明白了其中所有的含义。
原来。不是开玩笑啊。
他机械地想，完全不顾节目里的主持人已经翻过了一个新的篇章，脑子只被不时出现的新奇词语震得嗡嗡作响。
==
社活儿的时候散人来了，一见到他就挥挥手。
他刚配完一部练习向小短剧的片段，下场休息一会儿，散人走过来关切他作业怎么样了。
“哎。”老番茄没精打采，“和我想的情感节目完全不一样。”
“怎么会？”逍遥散人吃了一惊，“难道不是读点来信说说撩妹方法吗？”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想多让前辈担心，干脆不多解释，换了个话题。
“今年文学社新出的那个杂志不错，散人要看看吗？这几期在目录页前边会有些日本文章的翻译，有个叫chihiro的译者翻了好几篇，感觉都还挺有趣的，讲日本的文化风俗什么的，这个译者对这些还蛮有研究——啊，这是上周的。”
作为一个普通半宅， 老番茄对日本还有点兴趣，平时接触的任系游戏不少，番也看了一些，对霓虹国只有一个迷糊的印象，因为曾经自学日语失败所以对翻译者都抱有很高的基础好感度加成。
“还是个文艺青年。”他想。每次在文章旁边“译者的话”边栏，这位笔名是“Chihiro”的同志都会抒发一些自己对于文章的见解，用词语法上也偏日本的行文，可以看得出对生活很有些佛系的哲学思考——相比之下，自己在一分钟前想谈论的那位Chimera君，虽说前三个字母一模一样，这北欧神话和日系风格的差异还是明显。
“行，给我看看。”
散人接过他的杂志，他暂时没什么工作，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直接读起来。
老番茄也结束了休息，到这次广播剧的编剧那儿领了自己后边的台本，另外找了个凳子坐下来看。
他们组的广播剧情节覆盖范围虽广，大多也逃不开最火热的恋爱两字，考虑到受众范围主要是某大型同性交友网站的同志，组里的成员也乐得配一些同性题材，配是这么配，实际的性取向又是另外一回事，比如社团创办者之一的逍遥散人就是个谁都不敢质疑的钢铁大直男，而那些俗套的，“在各色情人节，社员们前脚配完耽美后脚就被等在社团门口的女朋友借走”这样的戏码也是屡屡上演。
老番茄作为一个单身狗，见怪不怪并且不想说话。每次到这种时候，专心做社团作业假装无事发生就好了。
他非常认真地阅读起自己的台本。
这回也不出意外是个BL剧本，而对他却有一点特殊的意义，因为这次是老番茄第一次配一个主演。
又是个受。
之所以用“又”这个字是因为，老番茄至今为止所有的角色，不管戏份多少，都是受。
这也不能怪他。说来神奇，老番茄的的确确是个身高一米七几，坚持锻炼且腹肌饱满的大好青年，在变声期前后，正常发声虽然没有男低音的潜质但也算是沉稳有力的类型，没想到在经过所有电子设备的自动处理后再播放，却都会变得软糯得要命。
这让他很有挫败感，尤其是他几乎没有一个能申请换换角色的恰当理由——靠不是我不想配攻啊而是声音就这个鬼样子连社长都在录取他的时候直言“你这个简直是所有弱受气质的最佳人选！”然后一锤定音我能有什么办法！
啊算了算了，是个受就是个受吧，至少大家对他的声音评价还是很高的嘛。
老番茄自诩的优点之一就是接受能力不错，声音毕竟是天生的，设定摆在这里接受就好了，对他而言剩下的就是该怎么演好每一出戏，即使只是一个业余爱好，他还是想稍微努一点力，把每个细节做好。
这次扮演的角色是个冒险者，扛着一把黑剑边驯兽边打最终大恶魔的那种，在去营救公主的路上和一个恶魔手下变成的人类将军跑了，这位将军还养了两只双头地狱犬，被他策反后就去搞掉了自己原来的主子。
地狱犬、他看到狗的名字浑身颤了一下，又想起了昨晚睡前电台说的黄段子。
不行不行不行，这种乱七八糟的思想还是早日从脑海里清出去为好。
他在心底做了个深呼吸，把注意力专注回眼前的台本，试着将感情代入这位忙着斩魔又忙着谈恋爱的小勇者。
==
“Cucucut！再重来。这里感情不对，要再饱满一点，声音再浑厚一些。”
状态不好。
他握了握手里的一卷台词本，瞥到录音用房外的散人担忧的神色，勉强地笑一笑。
他是首次接触这样的角色，虽说RPG的游戏玩了不少，实打实地思考主人公出发立场和情感还从来没有过，反正都是游戏里设定好的剧情和台词，烂俗的中二病与热血口号的结合体……何况他最喜欢的游戏里的第一主角根本没有台词，也很难说存不存在情感的问题，都仅仅是玩家本身的意志而已。
感觉没到位。拿不准主人公确切的情感，和以往只要缠绵和秀声音的无脑听个爽的剧不同，混入一点少年激情要素后角色的心态与思想都变了，就算他的语文水平能做个纸面描述，能完美地表达出来又是另一码事。再加上第一次配主演带来的小紧张，老番茄的声线都还有点发抖。
每一位现场的人员脸色都不好看，今天的社活时间已经快临近尾声，连第一幕都没敲定。
而身为主要角色的两位，受方一位在录音房里卡了半天，而本来有的那位攻方……很不凑巧，原本最符合设定也是跃跃欲试的一位，今天临时说要帮教授做的研究里甲方提前了Deadline，后边的行程安排也不确定。
“我……”
老番茄重新振作。
——这回用力过猛导致破了音。
总负责和编剧对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无奈地说，今天先到此为止吧。
（3）
就算这个节目内容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但是该做的功课还是得做。
依然不想在这上边花费太多心思的老番茄在深思熟虑后没有去找别的目标，而是再度准时打开了名为“对不起青春”的电台，深深地看一眼主持人中英混搭的姓名，决定这回一定要自动和谐那些奇怪的词语，就听听故事得了。
今天社团活动的结果并不理想，攻方没来参加，他就成了全场的焦点，每个人的眼光刮在脸上如坐针毡，最后还耽误了后边的录音，课余爱好头一次带给他这样的压力，以至于想起这有些出格的电台节目都没精力计较，随便写一写报告，听几个还蛮搞笑的荤段子，当作给自己的放松时光。
老番茄这么想着，攥紧了自己的这支新的圆珠笔。别抖，昨天那支的珠子已经滚落出来用不了了，他还不想接连发生糟糕的事情。
手机里传来主持人略有磁性的嗓音，低沉的，刚讲完一个听众投稿的故事。
“今天这位听众，我希望你对爱情能忠贞不渝， 既然决定喜欢和付出就一定要坚持到底，直到自己真正变心为止。”
“有人说，就算努力了也得不到，这样又能有什么结果呢。这我也认同，我并不想说什么‘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这种理论，想做的就干净利落地做好，不想做就滚蛋，无非是是与否的选择题，没有那么多的纠结。只是如果是我，会拼命去干，把路上的阻拦全都干翻，不破不立。”
老番茄承认，若是过滤掉那些越级词汇后，这个电台节目的确值得一个很高的分数。
声音舒服是一方面，作为电台主持人，口才和见解都很不错。至少在事前，老番茄从来没想过一个在很多人眼里有些庸俗的节目能被做得这么有声有色，许多在插科打诨后给问题的答复还颇有些哲学色彩。
不否认恋爱的未知数、甚至是乐观的态度面对这些未知数，遇到各种来信里奇葩的场景也没有过取笑的心思，耐心而又积极。
他听入了神，恍惚间也把自己摆到了恋爱主角的位置上，有可能是广播社培养起的入戏的毛病，不自觉地就去模拟着如果各种来信的那个是他，真正陷入一场恋爱的各种情景里，会怎么做……老实说，还真有点难以想象。
倒是他扮演过的角色太多，要以他们的身份做出反应，还会容易一些。
只不过——他刚想把自己新的勇者身份代入，那个问题又迎面而来——这不是普通的校园生活背景，离他的生活刚好不远不近，但又很难捉摸透彻。
也许我该打几把游戏找找感觉。
他看了看时间，惋惜地合上记录本，犹豫了一下，还是关掉了进行到快结尾的电台，专心在游戏里寻求答案。
这还是第一次带着这么大的压力玩游戏。
==
社团活动一周两次，因此第二天没有排演，他早早就出了校门回家。
——今天翻译的内容是冰激凌。
能拿到新一周的文学社杂志就意味着有新的即时消遣，老番茄翻开这新鲜的一本，先看到内页的“Chihiro”学生自己的译作，跟着字里行间行走还真感受到来自胃部的声音信号，悠长的咕噜一声。
敢想敢做，他望了一眼马路的绿灯，径直走到学校对边的麦当劳甜品站，春天的金拱门照例挂着花哨的新品广告，老番茄对那些不感兴趣，抬头最瞩目的是甜品站所有甜品第二个半价的牌子，也很自然地忽略了过去，化作一个礼节性笑容挂在嘴边。
“一杯麦旋风，原味。”
就在他这么点单的时候，有个人敲了下他的肩膀。
“同学你好，能一起拼两杯吗？微信给你打钱？”
他觉得声音有点熟，又一时间想不起来确切的身份。转过脸，先看到的是一头反着光的黄毛，估计来看是自己学校的学生，第一次见。
老番茄眨巴了下眼，看看工作人员对于这种明目张胆的PY现场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再看看对方恳切真诚（大概）的眼神，点头。
两杯到手后结算自然是AA制，用两个的价格付三个怎么都是小赚一笔，也是打着这样的算盘这个交易才能现场完成。
对方说一声谢谢，解释道自己没带零钱而今天甜品站的网上支付坏掉了，本来想暂时放弃但看到你也在买麦旋风，就试着来问一下，没想到成了。
“不客气。”
然后对方挠了挠头，看到他手上的文学社杂志内页，眼神唰地亮了，噢了一声：“今天新出的？怎么样？”
“我还只看了前边的翻译部分……”然后老番茄留意到对方的眼神更亮了，顿了顿，“挺好的啊，就是看到这个所以想吃点冰激凌。”
“啊哈，谢谢。”对方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因为这个栏目是我进来之后才加的，反馈不错就行了。”
“你进来后才加的？”
“嗯，因为就我一个人做这个栏目啊。”
这下再迟钝的人也能明白了。
“Chihiro?……是这么发音的吗？我觉得你做的很好，真的蛮好的。”
“哎？啊是这么说的……等等我有点紧张。”
对方吞咽了一下，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夸奖有些不知所措——也许其中还有别的因素。几秒后他还是把话题移了开，别过头，“扫一下微信吧，我把钱转给你……”
“啊，好。”
老番茄也没想到这个译者莫名的害羞，也就不多戳人家，掏出自己的手机打开微信扫一扫。
对方的名片是个蓝色汤姆猫的头像，昵称则是一个大写的字母C。
和“Chihiro”互留了一下真名备注后两个人就这短暂的相遇告别，老番茄舀了一勺麦旋风，还没塞进嘴里看见手机微信的通知灯又亮了起来——这回是自己的前辈逍遥散人，来自他们的广播剧社团群。
“逍遥散人：好消息：虽然原定攻方角色确认不能来参加，我已经委托朋友找到了一个新的角色， 也是我们学校的，他说社活时间基本有空，可以来试一下。”
这份通知对老番茄而言不像他字上写得那么美好，昨天代入RPG游戏后对角色的感想有一些进展，也就仅此。他又试着配了几句，要比社团时发挥好不少——但是一想到整个进程的拖慢，加上新的主要角色进来还会挤掉一点练习时间，后边没有给他那么多再试一下的机会，如果不能很好地发挥，想到上次结束时几个负责人无奈的表情，
一被提醒这事还没落马，老番茄刚才遇到比较喜欢的作品的译者的好心情都低落了一些。
他想了下，又想到另一个问题，于是私戳开逍遥散人的聊天窗口。
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问题。
老番茄：那个朋友是乌鸦吗？
逍遥散人爽快地回复：是啊。
吃着麦旋风的老番茄身体一僵，勺子差点掉落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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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鸦是在午睡到半梦半醒的时分看到自己手机闪着微信提示灯，一看，老朋友逍遥散人。
对方请求语音聊天，接受。
散人直切主题，说有个悲报，他们这部新的广播剧主角因为要赶研究的DDL没按原定计划出演……只好又来问问大家公认的交际花乌鸦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不好意思哈。
没事没事，乌鸦打了个哈欠，也不多废话，“是什么样的属性？”
“姓刘，霸道将军人设，其实真正谈起恋爱来会有些不知所措的可爱，性格就是之前我玩的橙光里那样……”
啊，乌鸦翻了翻眼皮，在第一个逗号后边的话完全没听进去——他已经立刻想到了一个。
符合名字，也算符合属性的一个标准吧？
他又打了个哈欠，马马虎虎应和后边的人设，为自己的机智点个赞。
挂着语音聊天，又打开另一个窗口。
“……嗯，我问过他了，没问题。”
（4）
这是他开始听“对不起青春”的第三天。
老番茄觉察到这个主持人也有其他的特别之处。
——尽管一直坚持“喜欢了就要努力做到底”这个原则，但主持人本身却很是无欲无求——不，说是无欲无求，不如说是与聒噪多情的故事和刻意激昂澎湃的语调相反，他对自己真正追求以外的东西都保持着一种淡然而清净的状态。
他今天没什么别的事，于是听满到了下播时间，发现在每次晚安故事后竟然还有一个五分钟的个人的畅聊环节，主持人在来信环节给了不少建议，到这里就开始聊自己的观念，会为了纯粹的目标去奋斗，也与此同时会克制自己其他的欲望沦陷，比如打游戏和实际谈一次恋爱——没错，正如大多数情感节目的主持人，奇美拉也好好遵守了“明明是个单身狗却在帮别人调解情感问题”这一定律。
大学里男生最重要的休闲时光用途都被这样轻描淡写地否决掉，引得手机前的听众老番茄不由得猜测他是经历了些什么达到这样的升华阶段。当然这些也许是经过伪装想要塑造的独特形象，但是就凭这人在之前的几十分钟内都是随心所欲不怕说错也不怕得罪人的姿态，老番茄还是愿意相信所有的话语都出自他的本心。
其实还真的挺不错。他用圆珠笔涂着记录，几天下来对这个节目的好感度真的是循序渐进，这么看，在接受了这个设定的话，乌鸦的推荐也不是特别的不靠谱嘛。
“说起来，我在小时候特别喜欢吃冰激凌，抹茶味儿的*，会享受冰激凌融化在手心里再匆忙去弥补的感觉，可惜现在的麦当劳都改用杯装的了，还总是捆绑出售，用第二杯半价这种手法凑对，以前也收到过关于‘男朋友坚持自己吃的是第二杯而拒绝多付钱’导致的情感破裂这样的诉苦——虽然呢，对于我来说，如果买两个，就是只有AA制这一个选项——所以还是希望广大听众珍惜选择权……”
说到后面隐约听见了一个短暂的笑音。
是啊，AA制不就好了吗。
老番茄转了下笔，想起早上的两杯麦旋风带来的神奇遭遇，不由得也笑了下。
怎么说，比起小情侣们那些无谓的争执，他还是更欣赏有自己想法的文学翻译作者。
——或者，这位碰巧也在冰激凌的电台主持人，都要来得更有趣些。
“那么今天的节目就到这里，听众朋友们，明天见咯。”
他也随口向着手机比了个”明天见“的嘴型，最后写了几笔总结，合上今天的记录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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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番茄进社团时里边已经站着挺多人，他看看表，还有五分钟才正式开始。
他的社团时间正好挨着一节数分课之后，数分课的是门人数多的大课，教授也经常拖一些时间解答问题，他这回是一搞明白新课之后就往社团活动地点狂奔，到了门口感觉一颗心脏都快旋转离开自己的胸腔。
默背一下自己几句重要的台词，推门、进入。
原来聊得热火的众人看他来了，也朝他招了招手，编剧靠过来半开玩笑地说搞得怎么样啊。
“还可以。”
气氛还不算太坏，毕竟社团里的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爱好聚在一起，原来一道嘻嘻哈哈玩了这么久过来的，大多数压力也还是他自己给自己担上的。当然，“气氛不算太坏”这个说法，也只是相对他心里的预期而言。和以往轻松写意的氛围比，大家的神经明显更绷紧了，而现在还没开场，等真正进入了录制状态……老番茄用脚趾头都能想象出这回再僵硬下去的后果。
“那我先到录音房里试一下？”
“先等等，今天那个新找来的攻方会过来，散人说他一分钟以内就到。“导演抬手制止了老番茄，低头看一眼手机，散人今天加班没到现场，就在社交软件上和他们交流。
这句话刚说完，门被敲了两下，然后推开。
“迟了一点，抱歉。”
低沉的，前不久似乎还听到过的嗓音。
老番茄向门口看去。
黄毛，差不多高，自我介绍是姓刘，和他们剧本里的那个攻方姓氏一样，也是昨天麦当劳偶遇的那位姓氏一样。
有些眼熟……啊好像就是上次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文学社翻译员Chihiro同学。
——WHAT！
“……我是文学社的，原来入校前就听你们广播剧，现在也很喜欢。之前在社里听前辈说前两年两个社团不是还有联谊——下次也可以搞一搞啊。”
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自介已经快到了尾声，直观上表达出的对他们社团的赞美和喜爱明显中听，老番茄感觉到在座的几位社员都松弛了一些。
“其实我想，我们不用太急，慢慢做嘛。”顿了一下，对方这么说，“比起反复尝试卡在某一个关上，可以先小组内部讨论一下，和自己有对手戏的人多交流交流，从片段入手，然后再一口气做完整体……呃，我们文学社以前是这么来的，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
在不久前就有过一次卡关经验的广播社团各位互相看了看，最后由社长，也是这一任的导演拍桌，同意这位新同学的提案。
的确，这次的题材，别说是这一届的新人老番茄，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从未尝试过的全新挑战。
Chihiro同学笑了一下，又谦辞两句，再顺口附上一个段子。
有这位真正姓刘的刘先生在，融入得很快，调剂起来气氛也变得放松许多，也没人再追着剧本揪细节不放，众人商讨后一致同意今天不用急着赶进度，休息一下，比如先去麦当劳来份儿童乐园套餐促进感情，顺带交流下对角色的看法和理解。
老番茄在人群外，心情却也一同变得好得多。
——而后他看着这位刘先生绕过人群，来到他这里，声调刻意压得更沉了一点，抑制不住其中的激动：
老番茄！
——本来在吃麦旋风的时候还不敢肯定，你真的是番茄！
“啊？”
“我从小听你广播剧长大——能被你说喜欢作品我……”
对方兴奋地说，语句里不免夸张的成分，语速渐快，像是要把所有的经历和喜 爱一次性倾诉完毕，只偶尔停顿下来纠正一下自己的措辞——大概是文学社的通病。
一人说一人愣，这场景就像是那天说喜欢和被喜欢的角色颠倒了过来，而如出一辙的是，他们两个明显都不擅长应对别人直面的夸赞。
老番茄的嘴巴一张一合，这实在是、继续了那天谜一样的巧合。
其实本来倒也不是什么很意外的事。学校里他们社团人气一直居高不下，有本校加成后学生们对他们的关注度自然也更高，在某同性交友网站的投稿评论区里被顶到高位的也有很多校友，而粉丝数一多，期间也必然会掺杂着其他社的知名成员。
就是，有点突然。自己一直都抱有一定好感的译者也对自己抱有一定的好感？嗯，纯洁意义上的好感。
然后刘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咳嗽了一声，“其实那天没敢认出来……是因为你长得太结实了，声线也挺沉的，不太像是那么明显的受音。”
以及，有点不爽。
算了算了，习惯了。
他和他对着坐，说是小组内部，也就是主角间的讨论更能加深感情，戏里戏外都要一致嘛。
——净TM扯淡。
老番茄觉得自己虽然不是很会聊天，但也绝不可能和人一坐就变成冷场，而对方能这么快就融入进来也说明社交能力没什么问题，在多数人面前还敢于以一个新人的身份提出建议，勇气和说话能力都应该相当不错。
不过事实就是，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除了最开始对方表达了喜爱之情以外，一下子冷却了下来。
也许是因为昨天的见面太巧合了，将两个人的距离从陌生人到熟人拉得不远又不近，也因此话题从哪里起头似乎也都不够合适。
是从剧本本身开始还是……
他还想着怎么破冰，对方先从沉默中开口——与刚才不同的，小心翼翼的语气，“对了，你是喜欢我翻译的哪一点……？”
——还是只是，因为对着本人，不好意思说一句“不喜欢”。
“啊这个，”他想起上次的事，直接回答，“因为感觉你想法很多，还是有不少启发。是真的……”
“哎呀你现在让我说我也……”老番茄叹了口气，这不远又不近的距离实在是有些蛋疼，拿捏不准这实在的好感应该以怎样的方式抒发多少。他借着自己点的薯条上来的时机，就把话题含糊了过去。
“……我知道，谢谢。”对方轻声地应了一句。
“……”
老番茄拨了拨薯条。
“那我们来聊聊剧本吧？”
“啊，好。”
后来这位刘先生和他说，这是他的“欲望”破壳的时候。
（5）
——周四晚上会休息一天。
他看到“对不起青春”节目的界面上写着这么一句话，不知为何有点空落落的。
在复习后惬意地听一段已经成了他最简单的放松习惯，从课业和额外爱好的压力下名正言顺地逃开一段时间。在持续三天的洗礼后，即使是主持人时不时说一嘴的荤段子，他在回味时也最终认可，还真的挺搞笑的。
现在这简单的放松习惯被打破，尽管只有三天，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好。
“我刚才录了一段，先发给你听听，提点建议？”
老番茄刚退出电台的界面，看到上边的气泡框里跳出这么一句。来自Chihiro同学。
他回了个行，隔几秒就收到了录音文件。
配的是这位恶魔手下的将军在还没认识主角前，接到了首领下诏的“讨伐令”，因此在行军前鼓舞士气的片段。
六十秒的语音刚过去十分之一，老番茄就愣住了。
这个，为了剧本效果而故意地，提起来的，高昂声线。
——？！？！
语音的具体内容从他一只耳朵里溜过去，他现在总算想起来为什么在麦当劳点那一份麦旋风时觉得这声音耳熟了——
这不就是那时的他还只听了两天的，甚至这两天节目都还没听完到结尾的，电台节目“对不起青春”的主持人吗！
和老番茄这个被电子设备强行矫正出的“受音”不同，奇美拉是要调动听众才会刻意选择提高自己的声线，也因此与他正常说话的声音差距更远，老番茄当时接触这个声音的时间也不算久，更没往那个方向思考，而那次相遇让他印象深刻的还是见到喜欢的译者本身这件事，至于声音的问题，他在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听过后就被抛却在了脑后。
直到现在，奇美拉再一次选择这种让观众更有代入感的声线，无心之中却让老番茄也被调动了起来，另一个方面的。
所以……
他实际已经猜到了个大概——心中相去甚远的希腊神话和日系风格，这TM是一个人啊。
——不不不还是要在确认一下……
他边挣脱混乱，给Chihiro同学回复稍等片刻，边敲开当年介绍自己这么个人的乌鸦，“请给我上次那个电台主持人的联系方式。”
然后在看到蓝色汤姆猫头像和一个C字的昵称后，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
也难怪今天电台恰好休息了。
有种谜之……通透的感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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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番茄的内心戏自然是不被其他人所知晓的，他也很快从震惊里恢复了过来，先着眼于当下的事——仔细又听了一遍六十秒的录音文件。
而后他不得不感慨，这是真的有天赋。
抑扬顿挫和语音语速都被掌控得正好，可能是长期做电台主持人的原因，声音天生带着感染力，以及，即使故意地提高了音调，也能用浑厚来形容的，无可辩驳的攻气满满——可以说是完美契合了将军一角所需要的特质。
真是犯规。
如果一开始就选择来广播剧社的话，大概就是和自己完全相反，从头到尾都是配攻的角色。
他觉得自己这发散性的想法有些可笑，压了下去，先以真诚的态度回应对面：我觉得已经很好了。
对方明显是受到了鼓舞，发了个谢谢的表情包，接着试探地问回来，那我再来一段？……不会打扰到你吧？
——好啊。没事没事你尽管来呗。
反正每天晚上的这个时间段本来也是给你的另一个节目留的。
这话他当然没和对方说，不过看到奇美拉这么干劲满满，他身为另一个主角，要一起搞好这部剧的愿望也跟着再度沸腾了起来。
下午在麦当劳的畅聊慢慢地就步入了正轨，打开话匣子后不知觉就流逝了很长时间。老番茄意外地发现奇美拉对于这剧本理解颇深，剧情烂熟于心不说，连一些和主线没什么关联的人物细节都掌握得很细致，他一方面惊叹于这真不愧是文学社出来的人，一方面又想他在从接到任务到现在究竟一共花了多少时间在这件事上。
——连电台都专门为之暂停下来了。
老番茄是个有清晰自我认知的人，同时，也比较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因此，本来他对这个广播剧的上心程度就已经抵达了最高峰，如今又有一个同样在攀这个高峰的人随时在旁和他一块练习，无意识地提醒他继续努力，因而心深处对这件事所保有的热情才可以一直地燃烧，不只是三分钟的热度。
奇美拉又陆续发来几个文件，有些中间相隔的时间挺长，老番茄想应该是对方在有些点上做了反复尝试的缘故，发给他的都是最终成品。
总体来说，效果都十分不错。
他刚想针对其中一个点做些文章，按下说话键的一刹那突然反应过来通过微信做事情效率实在太低了点。
明明是同校的学生吧，今天回宿舍的路都还是一起走的。
于是发送界面又切成了键盘打字：
——我的寝室没人，要不过来面谈？
对方也怔住了，“正在输入中”的状态维持了几秒，才回过来一个单字，好。
他发过去房间号，整理了下自己的床和书桌，没隔多久就等到一个不知是染的还是天生的小黄毛。
对方只带了台本和手机，老番茄留意到那个台本被多次翻阅过的痕迹很显眼，角落里还有各种颜色的笔做的批注。
“桌子空间太小，就坐床上吧。”
老番茄拍了拍硬板床，看着奇美拉坐上来还略显拘谨的样子，非常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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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这么读太快了点，其他就没什么问题……”
“——对了。”
刚结束掉一段对手戏的评点，奇美拉话锋一转，
“今天太晚了，如果你周五或者周末有空的话，呃，可以到我的寝室那边去，我的室友们都回去了。”
奇美拉顿停了停，接着说目的：
“我那边有一个游戏，角色正好挺符合的，也有一个勇者策反敌方阵营里比较重要的部下……虽然是个传统的RPG游戏，没什么谈恋爱的要素，不过角色台词和心情都写得挺细腻的，也许可以体验体验，换个角度想想问题。”
老番茄听他说完，第一反应是，
“……你不是不玩游戏吗？”
“你知道？”
“我，”老番茄捂脸，——反正早晚也是要说的，索性直言，“我还听你的电台。今天看到你停播的时候还惊讶了一下。”
奇美拉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在转成惊喜前淡了下来，“噢，你们的作业？”
“嗯……”其实我也是刚刚知道。
他想到这一系列前因后果中的复杂情感变化，在心底又叹了口气，“不提也罢。”
然后老番茄马上又意识到这句话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误解，补充道，我还是很认同你里边的一些想法，也挺敬佩的。
就像你那个翻译一样——欸，从这个角度上讲，果然是同一个人啊。
“包括，不打游戏什么的……也太清心寡欲了点吧。”老番茄笑了一下，“反正我是完全做不到。”
“……”
“高中时期玩的。”奇美拉别过脸，没去继续接这个话题，只是也小幅度地笑了笑，解释最开始老番茄的一句疑惑，“为了做这个事特意回去了一趟，从家里带过来的……还挺怀念。”
（6）
文学社的人文学素养确实高，玩一个普通的RPG也能玩出花头来。
这是老番茄在看到奇美拉第N次暂停在某个对话上并拿起水笔写一些分析时产生的想法。
出乎老番茄的意料，虽然据奇美拉的说法是他上大学以来就没碰过游戏，他对于这款RPG仍是轻车熟路，哪里可以避开Boss哪里有宝藏都一清二楚，闭着眼睛似乎都能通关，不过在打开游戏前奇美拉就再次强调他们是为剧本而来，因而游戏进程一点点推得无比枯燥，每一段都逐字逐句地读过来，倒是在这过程中奇美拉发现了不少以前急着通关忽略掉的小细节，顺道分享给老番茄听。
游戏进程推得慢，两个人却不无聊，互相打趣，忙着搞广播剧的事，找找两个剧情的共同点，想想游戏的作者是怎么思考人物性格的，到了相似的句子上还即兴配两段，半是正经半是恶搞——这时十分庆幸奇美拉的室友都回家去了，不然文学社青年的室友印象可能会变成神经病。
时间过得很快，老番茄再往窗外看的时候，天色已经从淡蓝变成带着霾的深黑。
“到这里那个Boss的部下戏份就没了。”奇美拉套上笔盖，“和咱们那个剧本不同，他被Boss发现，然后处死了。”
“所以这后边的剧情也没什么必要玩下去了。还挺长的，就不浪费时间了。”
老番茄眨眼。一款游戏在中途弃坑，伏笔都没收完，略难受。
“……你想玩到最后？”奇美拉看出他的意图，笑着问。
老番茄点点头。
“行，”奇美拉想了想，“那就等到这事搞定，咱们在一起来通关？”
“好啊，就等到小短假的时候吧，我广播剧做完还要忙一会儿论文。”
“可以。我也有些事要处理。”
他在奇美拉又投入收尾工作时后知后觉地愣了一秒——这人是不是，对游戏没有追求的来着？
一个周末就这样蒸发在了兴趣爱好上，老番茄把晚餐的外卖盒扔到宿舍走廊尽头的垃圾箱时感慨幸好这周学习量不算重，不然光阴就这么被耗费了——也不对，至少他此刻另一层意义上的成就感满满。
他转头望了下奇美拉的寝室里还亮着的灯，走回去的路上不禁想如果以后的剧这人都能掺和一脚也真的挺不错的。
态度端庄声音也适合，聊起来还挺投机，唯一的遗憾是还有文学社的活，两边都跑的话还是太累了。
要是辞了那边……他忍不住继续想，啊，那不就看不到Chihiro同学的译作了嘛，这又是另一种遗憾。
近距离相处这两天后他都逐渐淡忘了对方最初在网络和杂志那端的印象，直到今天两人告别之际对方坦言明天要忙文学社的新稿，他才回想起来确实还有这么个事，顺带着钦佩一下这人在肝广播剧的时候还能同时兼顾着文学社。
好像怎么搞都不太行。
他只好带着遗憾把这个假设暂时放在一边，开始考虑自己的周一该怎么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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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以往一样，在正式推出广播剧前，广播剧社团会在某同性交友网站上投稿一小段试听。
这一小段试听一开始只是为了看反馈决定是否继续进行，到后来就变成走个形式外加随便采纳几条意见，毕竟每次前期的准备工作就需要很久，不可能因为一两句差评将整个剧本推倒重来。
挑选出来的试听部分一般是开头和几个高潮，当然高潮里包括观众们最为喜闻乐见的地方。
不过他们这只是个业余爱好社，接的多半是谈点小恋爱的清水向，没有需要和谐的工口部分……真有的话也过不了审核就是了。
录制试听环节一般在社团开始一项新剧本的第三或第四次集体活动，由于这回情况特殊，进展更缓慢一些，于是又往后拖延了一期，总体而言并不影响。
这次出录音房的老番茄自我感觉不错，也许是因为有个磨合了两三天的搭档在，而且他也确实在这上边下了很多功夫，就像考前复习充足的学霸，整体状态都放松了挺多。出来时看大家的表情也很满意，他这位搭档更是按捺不住快要叫出来精彩的样子。
至于吗。他偷笑，明明单独相处的时候还没这么夸张。
然后他回给了对方一个鼓励的手势，奇美拉拍了拍他的肩，就进去换班了。
老番茄接了杯温水，在靠近窗的位置坐下。隔着个玻璃门再听他已经听过几遍的片段也有别样的神奇感觉，比如对方在录音房里的声音好像还会再低一点，语句间的停顿也还要明显些。让他欣慰的是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的情况，奇美拉驾驭广播剧的现场能力很不错，可能是情感节目的主持人功底在那。
大家的反应也不错，他左右看了看，对这个外来援助的好评露于脸色。
这样就好了。
那个时候是这么想的。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结束时他心情舒畅地向自家的搭档提出晚上约不约奶茶店的话题，引来了其他人“噫”的长叹， 但也仅此而已。每部广播剧既定的攻受主角双方都会比其他人走得更近一点，这次更是采取了外援先小组再全局和谐讨论的策略，两位的距离稍稍再缩短也很正常，并无太多人当真。
倒是奇美拉惋惜地说今天还有点事要回去，明天再说？
好吧。
他兴致掉了一半，只得捎上书包回家，转念一想明天就能看到同性交友网站上的大家对于这次试播的评论，或许也不错。久违地，他想起了第一次参加广播剧社时的小心思，那时青涩的年代还会反复地回看自己出场的那一小段网友们的弹幕，在CAST表的那一栏看到几个夸赞就能开心一整天。
现在不同了，他以主角的身份首次出境，和自己搭档的又是欣赏很久的人——啊，想想还是有点小激动呢。
也掺有骄傲和自信，期待着观众们评价的到来，以及也许还有在奶茶店里与搭档提前欢庆一下胜利，或者和对方商业互吹一波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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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期待被闲言碎语打破了。
老番茄在周三放学后准时到了门口的奶茶店，连上店里的Wifi，打开手机上同性交友网站的APP.
动态流里刷出了十几个小时前社团官方账号投稿的试听部分，他看了眼弹幕和评论，看来闲着没课的人们还是挺多的。
直奔评论区。
后来他不得不承认，人总是先看到对自己负面的评价。
评论数近两百，有些赞的不多却在评论区里产生激烈争论的也被抬到了高位，老番茄眼尖，也就直接看到了针对主角之一，关于他的评价。
说声线不适合这样的半热血情节的，说用力过猛的，以及，说棒读的。
还有人以一种“反正你们社的老番茄不是出了名的心态好”的态度随意地回应帮他说话的人，这样胡搅蛮缠的悖论换个智商正常的人都会啼笑皆非，可就是能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不让你说出口，你辩解了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辩解了就是他在崩坏人设。
心态足够好，那也是有限的。
不知道是哪个举动，或者说是很多细节堆积在一起给人留下了他“好脾气”的标签。实际大体上也并没有错，许多不影响生活的调笑和指责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来灵感了还会应和几句。他会接锅，甚至偶尔会为了大家的心情去抢锅——但是那些针对他本身努力的、可能只是无心玩梗的嘲弄，却能恰好扎中他情绪的靶心。
他的手指摁在屏幕上，微微地颤着，沉默。
“有什么不爽的吗？”
“——那就说出来。”旁边的人伸过一只手，招呼了店员，说一起买单。
坐着的柜台上多出一杯冒着泡的热乎奶绿。
“这也在知心哥哥的倾听范围之内嘛。”奇美拉说，声音不咸不淡。
（7）
要说认真的态度，短短几天内，老番茄就从奇美拉身上切身地体会到了。
除去最早第一次来他们社团就表现出对剧本的深刻理解，可贵的是这人后边也依然保持着这样的潜心研究，在试听投稿后因为某些原因似乎比原来更积极了。以及明明是个文学社的成员，接了这个活之后就隔三差五往他们这跑，然而每次文学社出新刊也都能看到他在上边活跃的身影，一期不落。老番茄翻完杂志，又随口问他你的电台节目工作呢，奇美拉说哦那个是我兴趣自发做的，时间紧先停一会儿，这个搞定再说。
接着就又埋头去看剧本，偶尔抬眼，手指划过早就被涂得五颜六色的台本，问他这里应该用什么样的语调，要怎样才能做到更好。
也会略带兴奋和踌躇地说，这里，我能改一下吗？
“我也是新人……帮你问下编剧。”——然后在得到肯定几次之后就变成了更干脆的“随便去干”的答复，可能是因为对文学社出生有着天生的信任，也可能只是被问烦了。
老番茄不顾那些。兴许是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他的心神已经专注在了广播剧上，总觉得自己花的心思还不够多。
不是考试修罗期，平时就还算有空，他于是也腾出大量的时间和隔壁社团的这位厮混在一起，两个人课都上完后就是麦当劳见，点两杯麦旋风一盒麦趣鸡盒边看边吃，知道双方都住宿后更方便了，交流一下对方室友不在的时间段，见缝插针地讨论剧本，有时也会休息下来聊聊别的，说一些学校的趣事。
也会有意外。比如今天老番茄的室友鸭纸忘了自己的课本回来取的时候，看见自家室友的床上坐了两个人，正在发出奇怪的声音。
补充，真的只是坐着。再补充，真的没有更多的肢体接触。再再补充，真的只是在配剧本。
“打扰了。”鸭纸取了书转身就走，出门前又想起一句，“——你是狗吧？”
奇美拉在旁边耸了耸肩，“你室友挺逗的。”
老番茄不说话。
他低头看比起最早的样式已经更丰富的台词本，总感觉被室友这么一刺激后，脑容量有点……太撑了。
==
“我先去点单，你们聊会儿。”
散人是个热心的前辈兼热心的朋友，老番茄本来还想推辞一下，看到乌鸦已经点头要一份麦乐鸡，也就不再多说什么。
他， 逍遥散人，乌鸦，三个人现在在麦当劳里坐着。
服务员小姐姐明显已经认识这位常客， 走过去时还冲他友好地打了个招呼。
起初是乌鸦要来这附近玩，由散人带着他，晚饭随便选了麦当劳解决，然后散人一看差不多是老番茄下课的时间，就给他发了条信息问要不要见一见乌鸦。
老番茄原先的计划是回去搞剧本的事，想想这人也实在和自己挺有缘分……而且，自己也有些事想咨询一下。
咨询这个说法……他在心里吐槽，是不是太正式了点？
“哈，乌鸦是恋爱大师，我们当时都叫他喜鹊的。”
散人在互相介绍的时候这么说。
只是开玩笑的意味，他也没留意到对着坐的后辈浑身一震，乌鸦摆了摆手，叹气说那些也都是无心的啊。
“以前确实是做情感节目的嘛，所以我才会问他你那个作业的问题。”散人笑着，“而且认识的人也多。”
对哦，作业。
和电台主持人从一个手机的网络距离变成一个手机的物理距离相处着，都忘了自己还有本职任务需要对方搞定——啊呀这些事谁还管他啦，瞎混一混就好了。而且，几天近距离地了解下来，老番茄对于奇美拉会怎样聊天，会怎样回复那些情感问题，他也能摸清个七八分，大不了自己模拟一下……
报告的核心也并不是节目，而是做节目的人。
他向乌鸦正式地道了个谢，又觉得这样严肃地对待这个人怎么都有些别扭。而后散人也简要地介绍了一下老番茄，就去排长队点单，留他和乌鸦对着坐。
“放开点放开点，”待散人离开后，乌鸦调整坐姿， 翘起腿，先八卦了一个最关心的问题，“你那天要完联系方式以后？”
“我只是确认一下，你推荐的Chimera和你推荐的Chihiro是不是一个人。”
乌鸦点头，是的。
然后这位恋爱大师看着老番茄欲言又止的样子，忽然回想起很早很早以前，他刚刚介绍业务时，这位仁兄给了他一种dokidoki要私事公办的纯情少年姿态。
他也完全不知道，这个只是另一个巧合，那时的老番茄的确是只想做作业。
管他呢。乌鸦哼了一哼，重新开口，那你觉得他怎样？
“呃……一言难尽。”
第一次听那么直白的段子真的被震撼到了。慢慢习惯了以后感觉也还不错，现实生活和网络上都比较如一，在被夸奖的时候有点意外的可爱。
——若是现在再让我概括一下人的具体性格特质的话，一下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优点很多， 但就这么背着他夸起来，变成简单的吹捧，也感觉怪怪的。
“但是如果要说的话，他还是给我说了蛮多剧本以外杂七杂八的东西。”老番茄考虑片刻，“比如我和他最早一起吃过麦旋风，没记错的话当天晚上他的电台里讲了他小时候吃的圆筒冰激凌和麦旋风的差别，觉得圆筒冰激凌融化的片刻特别好，但是认识后，和他聊着聊着他也会说麦旋风也有麦旋风的好，不像冰激凌那样可能会滴到台词本上然后糊掉……哎呀这个好像和性格没什么关系……那，或者他说高中时期有次熬夜推Boss最后在快通关时太激动拍掉了机子的电池……啊这个好像也和性格没什么关系。”
连着五、六次否决掉自己的说法后，老番茄抓了抓头发，趴到桌上，有些气馁地嘀咕，
“……我是不是恋爱了？”
把这一系列动作都看在眼里的乌鸦诊断：你真的恋爱了。
平常人哪里会记住这么多可有可无的细节。
好吧，我觉得也是。老番茄从桌上缓慢地腾起，他的接受能力依然是不一般的快，那接着的就是下一个问题——那怎么办。
“怎么办”的意思当然不是“要做什么”，而是“该怎么做”。
对方单身，他知道。对方没什么恋爱的欲望，他也知道。
乌鸦摸了摸下巴，对于这第一个问题并没怎么犹豫，“你一开始不也没有恋爱的欲望吗。”
“就是，该怎么做能再更近一点。”
他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年轻人需要情感节目了，学业生活再顺风顺水的人，遇到这种问题还是得低下头请教面前的情感大师，虽然他直觉还是这人不怎么靠谱。
“男生之间促进感情不就那几种方法，”乌鸦一副“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的表情，“打打游戏，开几把黑，打着打着就到床上去了。”
“他……不打游戏。”
“你说他就打了呀！”
乌鸦无语，如今小情侣们谈个恋爱怎么这么点事都搞不好，这要剧本在他手里早就给你演完顺带加几码戏了啊！
嗯，尽管可能是扭曲的。
老番茄默然，三秒后终于鼓足勇气，“其实原来已经约好了一个，正等小长假的时候玩。”
乌鸦：……
我已经看不懂你这是在早就排兵布阵准备好了要来秀恩爱还是确切想讨教恋爱方法的了。
“那不就好了。”
“但是那个是RPG，不是什么Moba或者Gal……”
“区别不是游戏，而是打游戏的人。”
老番茄哦了一声，“比如和汤姆猫一起还是和喜鹊一起？”
喜鹊是乌鸦养的一只猫，也是乌鸦的微信头像。
没想到对面始终沉稳的乌鸦因为这句话炸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是不可以侮辱我的喜鹊！！
“私密马赛。”
看到老番茄还在思索，乌鸦打断了他的思考：这样吧，七夕那天我要复出情感节目，你俩来给我做嘉宾……对，就这周五。”
老番茄：啊？
乌鸦不给他说“啊”之后台词的机会，眼皮不抬一下，“我先回家筹划去了，你跟散人说一声。”
做情感节目的都是单身狗，不知道是谁说过这么一个定律。
他一边在内心狠狠地骂奇美拉你就是个叛徒，一边心情很好地抄起伞离开了麦当劳，感觉自己留下的背影真是潇洒又悲壮。
没办法，谁让这是我的本职工作呢。回去得让他们多给我发俩红包。
等下，红包？
走过了马路，乌鸦突然意识到自己留下的背影是否潇洒不好说，但是真的很悲壮。
——靠我的麦乐鸡！付了钱还没上菜！
==
散人点单回来后：欸？乌鸦这就走了？他不吃吗？
原先还在发愣的老番茄当机立断，一拍手：我们帮他吃了吧。
（8）
鬼知道乌鸦是怎么说服奇美拉的，老番茄抑制住想问细节的欲望，用电脑登陆几天没动过的收藏夹里电台的地址，和乌鸦连上麦，就发现那边已经有个熟悉的低沉声线在问什么时候开始了——原先也是个自如电台情感节目主持人的奇美拉不知为何还有丝小紧张。
果然之前的侃侃而谈也都是纸上谈兵嘛，老番茄笑。但是至少有一点没说错，恋爱的未知性始终存在着，就算是本尊也想不出在真正陷入粉红色泥沼后会做出什么让人大跌眼镜的行为。
乌鸦喂喂喂了几声，他借的奇美拉的电台，为了解决互动里可能产生的疑问就先开口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来自发帮助这位原先的情感节目主持人来解决一下情感问题，即寻找真爱。
“为此，我们在这七夕佳节找到了老番茄同学。可能有的听众不认识他，简单来说就是在某个大学的配配BL抓的同志。”
这什么台词，太直接了点吧。
他听见奇美拉那边也传来一阵吸气声。
“好，这个Chimera君就不给你们详细介绍了，反正来听电台的都知道这人是干嘛的。”
随意的开场白，要往好了说就是有亲和力，要往差了说就是摆明了给你乱搞。只是眼下老番茄也没心情纠结乌鸦的发挥，想着这人如果这样继续像这样抛出让他们一下子下不来台的问题要如何是好。
啊罢了，顺其自然吧。
都是男人，直接这种酸爽直白的说法，给个痛快也未尝不可。
乌鸦不等二位反应，自顾自往后说，
“那我们现在开始，第一个问题……”
话语停在了“题”字上，拉长，之后没声了。
——嗯？
老番茄原以为是校园网络的问题，小退出来看见信号还是好好的，同时挂着的其他社交软件也显示运行正常。
“……喂？”他试着问了一声，“听得见吗？”
有且只有奇美拉应答：“嗯。”
“……”
于是现在两人，以及几千的听众都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他们的主持人乌鸦先生，掉线了。
这放送事故真够僵硬。
幸好奇美拉也是有半专业素养的人，虽说有一阵子没碰过这节目也不影响控场能力，直截了当地说明请来的乌鸦掉线了这事，请听众们还稍安勿躁，他们再商议一下办法，当然，如果有谁不想听就可以退出，不必强留。
这时他得庆幸奇美拉在另一个宿舍，隔着网线就像隔着层屏障，不用管他的神情做出了怎样的变化。可是让“他们”商议一下办法……？怎么商议？只要不推翻乌鸦那几句话他们就被迫处于一个微妙而暧昧的状态，只等着是否把这层屏障揭开，将广播剧里既定的关系转移到现实生活中——选择权不单在他手上。
而没有其他人在其中循循善诱，留给他们的就只剩下了一条互相坦诚的大道。
说完那些话的奇美拉也没声了。
他们也都是聪明人，来到了这个台面都清楚面临的是什么问题，乌鸦看着不靠谱，走的路线比谁都清晰，就是不讲段子掏出真心，也就是摊牌。
会不会太着急了些？也许还不如等小长假打完游戏再来……
他在心底有些后悔，想着乌鸦快点再连上线，继而又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希望乌鸦再连上线。
决断是要做的，形势所逼也只能是现在。
总之不能再拖延下去干瞪眼。
“咳，奇美拉。”他郑重地开口，将自己先强行放入局中，等到那边似有若无的一声应答后，深吸了一口气，“我喜欢你……的翻译作品很久了。”
如果他能看到听众的表情的话，一定是因为这句话急转而下，刚刚耷拉竖起的耳朵。
……哦。
哎呀你这让我现在怎么说，刚上来没有铺垫就那么劲爆不太好吧？
奇美拉在他这句尬聊后倒是笑了两声，礼尚往来似地也说了一句，“我也喜欢你的作品很久了。”
“啊，谢谢。”……说完这句好像更尬了。
他一时找不到聊天的切入点，可是话题已经开了个口子也就不能轻易地缝上假装无事发生，强行喜欢作品的尬聊听着虽然像个笑话，但一点点追寻，这样长的酝酿时间和早就把他的欲望暴露了个干净。
其实早就知道。
尚处在慌忙中的人听到那头又一声很轻的吸气，比他先开了口，跟着顺从地入了局。
“除了作品，喜欢你这个人也很久了。”
和他不同，接下去是流畅的话语，没有停顿。
“要说什么时候从作品转移到人身上的，可能是被夸了两句吧？呃，在麦当劳门口，还有第二杯半价的麦旋风。”
与在电台里一贯嬉笑的荤段子角色也不同，老番茄隐约回忆起了对方在电台最后不显深情却很真实的自白环节。
是这样啊。
奇美拉和他一样需要人的肯定，对这一点的渴求也许比他更甚。
他当时觉得只是羞涩，后来想奇美拉可能是真的应付不了别人突来的夸赞，“译者的话”写得随性哲学却也克制，努力而不作声地做了那么久，似乎无心想要他人的评价，潜意识里依然渗透着外界的影响，想着避免直接受到这种影响，在得到肯定时却要更加由衷地欢喜。
认同他的想法，鼓励他的想法，甚至钦佩他的想法，出自随口也真心的一言，没想到正正好。
后来的邀约，不知不觉中就走得很近的时光，没有越界的举动但使人安心的生活。
“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乌鸦拉过来的，就当是了吧。”奇美拉接着说，到这一句时自嘲地笑了声，“情感节目的知心大哥哥找了别人当自己的知心哥哥，也还挺滑稽的。谢谢番茄配合这一场戏码，我们到时候再聊聊剧本和游戏的事……呃，这么圆应该可以了吧？”
——曾说是不破不立，也停留在了最委婉的边缘。
“不是。”
“啊？”对方愣了一下。
“我说我不是被乌鸦拉过来的、是我先向他说的情况。”老番茄给自己翻了一个大白眼，声音抬高了一个音调，同样因为在笑还有点发抖。
不过是另外一种笑。
“我想，咱们都想太多了。”
老番茄说，在电脑前偏了下头，“但是，现在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哎？”
==
他在后来还是没能拉住求知欲的缰绳，只得在乌鸦两天后又来学校的时候问了那个问题。
——你到底是怎么把奇美拉劝到节目里的？
主场是那个人的，要回绝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即使乌鸦和他关系好，也没到能到随意左右情感立场的份上。
乌鸦朝他侧过半个脸，淡淡地说，我根本没说服他，他自己就屁颠屁颠地来了。
末了又叹息道：嗨呀，你们怎么都这么怂。
==
“接下来是听众来电环节，呃，这位是由F大学ID是老番茄的听众发来提问……”
“‘请问主持人刘先生，您有想和红色健康有机蔬菜谈恋爱的欲望吗？’”
（9）
“这是我们社自己写的剧本。”
他看着奇美拉向自己的社长递交了这份白皮书，并以文学社社员的身份开始讲解。
老番茄靠在墙上，抱着水杯，很愉快地想着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结果还是成功地兑现了奇美拉第一次来社团时提出的设想，再现文学社和广播剧社的联谊。
虽然迟了整整一个学期，而他们也交往了整整一个学期。
确认关系以后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改变，整体行程和他们首次合作没什么区别，平日各上各的课，放学后约下午茶晚饭，晚上约寝室或者图书馆，纯朴得不能再纯朴的学习生活。
对了，之前首次合作的勇者将军剧本成果大好，在正式版推出后评论区里的一个高分评价点出了精髓——攻受双方感情充沛，仿佛现实真是这么回事。
现实还真是这么回事，老番茄不无得意地想。
联谊的剧本由文学社出品，再交给广播社做修改和后期配音，这是大体分工。而两组里对另一方的工作有兴趣的人也可以参与另一组的安排调动，资源和人员全部共享，这样一来老番茄对搞剧本这事也有了要尝试的想法可以实践，而奇美拉这回就更名正言顺地混进了他们团。
“刘先生——”他招呼那边刚搞定了社长的奇美拉过来，语气故意腻歪，像是置身于广播剧。
先招惹来的是其他社员异样的眼光，其中几个内心愤愤地想着要怎么在社团结束后和自己的女朋友秀回来，闪死你们。
奇美拉在这样的眼光里淡定地走到老番茄前面，笑着问他，怎么了。
“喝水吗。”他把自己的杯子递出去，补充，“还有，晚上吃什么。”
在正式敲定剧本前他们都处于闲置状态，要等广播社的编剧们审核完才能加入配音工程，老番茄本来今天没有工作——他的确也是想参与文学社剧本的一员，但早在私下和某人讨论时就把自己的想法透了个干净，相当于这份剧本早有他的一份思考——但鉴于奇美拉作为两社联谊活动的发起人和链接两社的大使必须在场，他也尽职尽责地陪了过来，等奇美拉处理完自己的事就能一起回宿舍。
奇美拉接过他的水杯，对着后一个问题想了一会儿。
想剧本时估计都没看到过这么犯难的表情——辣鸡食品吃过多了，校园附近的店没怎么开拓，他们不擅觅食，但是今天周四，明天又是比较轻松的周五，倘若不浪一下似乎说不过去。
不对，老番茄腹诽，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这么问了，给了对方一种“必须改变”的念头。不然直接上外卖，简单三步收钱办事。
他对自己的恋人这样苦恼的表情也照单全收，比起夜晚才可能会有的美食，面前人的每个反应更是一桩美事。
“其实也可以……”他看这份苦恼延续的时间差不多了，也收起心思，跟着一起想了想，“就，那边的烤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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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酱料的碟，碗筷，肉，蔬菜，热气和滋滋的声响。
他和奇美拉坐在一排的沙发上，隔的距离正好，能感觉到劳动过后的汗水又不黏腻，吹着店里的风，还挺舒服。
“这是文学社这周的新刊。”他把一块肉趴到铁架上，奇美拉从包里取出一份杂志，避开各种餐具，放在他手边刚好的位置。老番茄也就先把食物置于一旁，先行来满足一下精神世界的需求。每每在这时他都会感叹有一个文学社的男友就是好，正常的新刊推出时间都要等到第二天才统一发放给学校里的学生，而内部人员自然能拿到抢先版，内部人员的家属也就自然能体会到这个好处。
交了男友之后老番茄反而养成最后看他译作的习惯，据他本人的说法是要让奇美拉享受压轴的待遇，就像烤肉一样，好吃的总要留在最后吃——至于到底有没有想在慢慢翻着的时候“感受奇美拉不时往这里瞄的视线和欲说又不能说的敦促”这样的成分在，就不得而知了。
他这回也慢吞吞地一页一页从后往前翻，每条都逗留足够长的时间，在学生写的段子和文艺青年们各种感慨论文里翻回到了第一个内页。
奇美拉也不遮掩了，直接凑过来和他一同看。
——话题是透明伞。
讲的是日本人在雨天喜欢用透明伞，这样的文化习惯和欧美那地不同，而人们常见的非透明伞其实在这个时代里提供给了自己一个私密的暗层空间。
他一行行读下来，奇美拉的目光也跟着他一行行读下来，期间还有默契的停顿和思考。
“怎么样？”
“很好啊。”这句是针对作者的。“和以前一样好……更好了。”
一个学期过去了这种直截了当的夸奖早就不会像最初那样让当事人害羞，虽说听见这句也许被重复了很多遍的话语奇美拉还是轻易地开心了起来，说，“稍微，多做了一点功课。”
“选材也很好。”这句是针对内容的，“我对日本那边不太熟，看过的很多番里行人们撑着一把透明伞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之前也没细想是什么原因，你找了这么一篇让我开朗很多——嗯，总结一下就是，这样的伞底下没有私密的，暗的空间……直接将自己的本心完完全全地，透露在了外边，对吗？”
奇美拉笑了一下，不置可否。“怎么理解就看你自己来了，毕竟是别人的作品。”
“那我就这么想了。”他索性也不多辩，把杂志合起，拍在奇美拉的身上，“还给你。”
然后涌现出了一抹坏笑，“……那刘先生想看我的本心吗？不用举伞，现在就可以。”
“想啊。”奇美拉不假思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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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他停了下来，朝自己的男友勾了勾手指。
——确认关系之后的确没发生太大的改变，纯朴得不能再纯朴的学习生活，只是偶尔，也能从那里稍稍跳脱出去。
对方乖巧地把脑袋凑过来，闭上眼，即使如此，老番茄也依然能知道眼睛里是清澈的笑意。
他献上一个轻巧的吻。
不深沉，也不绵长，没有干柴烈火，没有磕磕碰碰，一勺糖拌一勺温柔。
一如他们在此前和此后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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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夹，肉要焦了。”
-Fin-
瞎聊一下：
*：=v=没记错刘先生在很早以前的直播里提到过他喜欢抹茶味的
用了刘先生在小号的翻译，原篇是《冰激凌融化之前》和《雨天的，伞下的，一点点私密的空间》，解析什么的是我自己瞎掰的，就当成和原作很像但又不完全一样的故事吧（。
里边有很多句子都是我对番茄和刘先生的理解，大多用的是前者的视角就不多说啦，至于刘先森，一本正经地开荤再讲哲学是他，安静地做些翻译和思考也是他，对不熟的人有层保护壳，越是亲密这层壳越淡，愿意主动尝试也敢于主动尝试——但是都在一念之间。
还有真的越写越喜欢乌鸦5555 看他朋友圈和微博也一直尽心尽力地为各个up主参加的节目做推广，真的是个很好的朋友。
散散也很喜欢！就，希望他们能一直很好吧，写的时候有被自己甜到但是全部写完了又变成“这是什么鬼”的状态，啊，总之谢谢喜欢啦w
迟来的元旦快乐&提前祝各位新年快乐w（出国狗没有新年（
By 25。
